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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近代历史演义经典：洪秀全演义（六）》 作家：黄世仲

第47回曾国藩会兴五路兵林启荣尽节九江府

话说清提督塔皆布，正领东说念主马与吴坤修往袭九江，忽中林启荣之计：当清兵攻近城垣时，被城内守兵掩击，塔皆布身上已中了两颗枪弹，正要走运，又被李忻悦、元戒两路杀至。塔皆布更不敢好战，只领贼兵望东而逃。那李忻悦、元戒，已随后赶至，军中大呼塔皆布快来纳命！其时塔皆布更自心慌。又见李忻悦、元戒依然尾追，不觉反慌为怒，乃谓吴坤修说念：“东说念主生终有一死！丈夫得死于沙场幸也！吾治兵多年，未曾挫败至此。今却被林启荣平民所辱，吾安能忍乎？”说罢乃与吴坤修再陈设，以与李忻悦等决战。不意列阵未竟，那李忻悦、元戒两军已经追悼，见塔皆布忽然陈设，料其必欲回战。乃乘其嘱咐不决，急挥军攻之。李忻悦在左，元戒在右，勇猛杀来，塔军大北。一来既败之后，军中难免心慌；二来嘱咐不决，尽失局面；三来李忻悦、元戒，两军乘胜之威，愈加龙精虎猛，塔军如何随便？被李、元两军直东说念主阵来，如入无东说念主之境。吴坤修急着保塔皆布出重围，塔皆布说念：“吾将死于此矣！即幸好获生，何相貌见东说念主也？君可任吾死于此地，犹博个放胆之名；他日好封妻荫子。”吴坤修说念：“将军若死，利己计则得矣。然大将系全军人命，将军若死，全军俱覆矣！将军不为一身计，亦当为万东说念主人命计也。”塔皆布合计有理，于是带伤而逃。李忻悦、元戒复追了十余里。

这一战直杀得捐躯疆场，血流成渠。塔皆布军中万余东说念主，只剩得四五千东说念主：都是伤头损额，衣甲不完。乃叹说念：“大丈夫所志未终，先行殒卒读，此大晦气也！”说罢眼中垂泪，又复叹说念：“吾治兵多年，本日乃死于林启荣平民之手，至为可惜耳！”说罢竟咯出血来，不省东说念主事。傍边急为救起，乃渐渐复苏。便索笔垦为函，致使曾国藩。并将遗摺粗拙，请曾国藩着东说念主代缮为之递奏。写毕即送至曾国藩处。函说念：

涤生大帅麾下：弟以一个武夫，辱荷陶成，厕身行伍间，已八九年矣。复蒙天恩高厚，为不次之进步；迭颁导数，牵扯专阃：上念国恩，下怀私义，方谓粉身不足以图报。故自荷戈以来，自知才具既短，韬略不娴；只消肝脑涂地，以补其拙耳。这次九江之役，弟愤林启荣平民，多次摧我军威，损我将士，每欲稳当以一洗前羞。何期才识短陋，竟中敌东说念主诡计，全军几卒读；身受重伤，今将不起，大帅视弟岂畏死者乎？特以敌氛方炽，国是且不知若何？而自恨治兵多年，不足亲见解除，至为可憾！此则丈夫死难瞑目之时也！虽江左英豪，湘中俊杰，如云如雨，必不难歼大敌，以奏承平。然局势如斯，实堪歧视！不管东南半壁，随地疮痍，欲竟其功，固非易事；即九江一地，抓长江之中央，为数省咽喉，东连江左，西接湘鄂，上枕安庆，下撼江西，一得一失，实关大局，故九江不复，即武昌、安庆不可图，即不足以制金陵死命，大帅其以全力争之可也！弟今再弗成从事疆场，以受大帅驱策矣！东南大局，惨淡风浪，悠悠青天，蜀其有极！为寄词同袍各位：努力国是，勿如弟之无德，自取败也。弟之部曲，皆果断耐战，若大帅量才寄托，加以陶溶，必有可不雅。临死神驰，欲言不尽！弟塔皆布顿首

塔皆布写毕，复高歌一声，再又咯血，是夜遂殒于军中。可怜塔皆布，以果敢健斗，从军多年，为清廷效能，所向有功。今以恃勇妄行，徒死于林启荣之手，岂不可惜！故时东说念主有诗叹说念：

早岁从团练，毕生辅大清。

心雄念念拔地，胆壮作干城。

名欲千秋著，功由百战成。

九江星殒后，余恨挫军声。

塔皆布已卒读，年只四十余岁。报到曾国藩那处：曾国藩知说念塔皆布已死，不觉拍案愤怒说念：“塔皆布坚勇耐战，惯摧劲敌；自从军多年，久立军功，绝对与多隆阿、鲍超，鼎足皆名，为陆军健将。何物林启荣，以奸计坏我良将。今后吾军折一左臂矣，此仇不可不报也！”时彭玉麟在旁，乃进说念：“自九江为洪秀全所得，使我军情梗滞，音讯不灵。那林启荣又复凶悍，多次与吾军为难。由今恩之，九江不复，弗成通军中音讯；林启荣不死，弗成除亲信大患也！”曾国藩说念：“今当以全力撼之。然非假以时日，不足了林启荣那本帐也！今一面为塔军门缮递遗摺，请加恤典，以示翌日；然后与官、胡二公图之可矣。”便单衔具摺奏报塔皆布死事，并陈须以全力，先复九江。又颅列塔皆布生平战绩，为请恤荫。清廷知塔皆布是个能员勇将，多立军功，故数年之间，由守备洊升提督，以攻九江之故，被伤毕命，大为震悼。即有谕旨降下来：加塔皆布为太子少保官衔，合从前云骑尉轻车都尉，改赠一等男爵，赏银治丧；赐溢忠武，入祀昭忠祠；令大史将其事绩立传，并荫他的子孙。又以塔皆布一军，向来勇战，其部曲必多有长材，故令曾国藩，将塔皆布部曲分派备军择尤重用；其余在这次九江战事点火者亦有多员，都一概奖恤，并附祀于塔皆布专祠，及塔皆布本传。曾国藩逐一遵旨办理：将塔皆布旧部，分拨于李续宾、胡林翼二军，余外概留于我方辖下。

时清廷又以曾国藩所陈九江局面，最为首要，乃责成曾国藩、官文、胡林翼先取九江。且自江督何桂清战败后，已有旨递问，至是乃升曾国藩为两江总督，并加剧任在身，节制江苏、安徽、浙江、江西四省军务。因清廷此时已知曾国藩可靠，从前多有以曾国藩兵权太重者，更有云：“曾国藩虽官居侍郎，然在籍只一平民耳！乃一呼而万军即集，恐非国福。”至此时咸丰帝亦不复念念疑；且鉴于宗室大员，先后如赛尚阿、琦善、讷尔经额、桂良、默独特，皆培植糜饷，久战无功，益知汉大员，皆肯为己致力，故重用曾国藩。

其时曾国藩自拜任为两江总督，于规复九江之举，更为留意。乃备函知照官文、胡林翼，相互酌议：须协力取回九江。那日会议之际，曾国藩先说说念：“自九江为洪秀全所踞，七八年来，误我军情，故鄙意屡图回话。虽屡经挫败，未曾少怯。非谓本日力两江总督，始欲尽守上之责也！叵奈李秀成拥数万之众，其部曲又相配精悍，我若往攻九江，必多费时日，而李秀成援军己至，恐亦弗成生效耳！各位有何卓见？请发奇论，以抒茅塞。”胡林翼笑说念：“弟等未曾或分轸域：吾、等只为鄂省督抚，然年为分兵援湘，援皖，援赣，皆可见矣！相互皆为国度公务，涤生无谓芥蒂。”曾国藩听罢，面色不觉发赤，逊谢一会。胡林翼说念：“自杨沛、塔皆布，先后殃于林启荣之手，弟心未曾一日忘却九江也。弟今念念得一计：非合数路之众，十万之兵，必弗成强迫林启荣一东说念主。今当以我三东说念主领衔，先备文知照德兴阿及胜保，使会兵?合攻金陵。想洪秀全以金陵为根底，不念念远图；一闻金陵有警，必调李秀成回南京。我又令胜保等故延时日，以牵制李秀成，则秀成必不暇救九江。吾等乃得以全力制林启荣死命也！”曾国藩、官文听毕，皆饱读掌称善。曾国藩说念：“咏芝此计，弟极吟唱！但李秀成那东说念主，终弗成看轻！今欲伐九江，须扬言先伐武昌、安庆，使秀成不作念准备，更为得计。”当下三东说念主议妥，便会衔晓示，德兴阿、都兴阿与胜保，使会攻金陵。时胜保方在河南，攻伐捻党，至是乃以僧格林沁代胜保攻捻党，而改以侍郎吕贤基、前任桂抚周天爵及重负在身袁甲三为助，替出胜保，使再复南下。同期德兴阿驻淮南；都兴阿在皖北，都会同取皆，共攻金陵。

官文与胡林翼乃编定队列，扬言先取武昌。而曾国藩亦传令各部将，扬言先取安庆。先以多隆阿、鲍超单攻陈玉成求战；以左宗棠、李续宾等，扰皖南赣浙一带。然后曾国藩、官、胡三东说念主，部署东说念主马，计分五路：第一齐是鄂督官文，以将军福兴、都统舒保属之，由金湖而进；第二路是鄂抚胡林翼，以藩司李孟群、总兵李续煮、江忠济及知府曾国藻等属之，由广济而进；第三路是巡抚李续宜，以总兵江忠义、皋司刘长佑、知府刘坤一等属之，由黄梅下驶；第四路是水师，以提督杨载福、桌司彭玉麟、总兵黄冀升统之，沿长江会进；江督曾国藩利己第五路，与部将说念员李元度、提督周凤山、总兵周天培、普承尧、知府张运兰、同知吴坤修、刘崇佑等，由江西直攻九江。共五路大兵：总共十余万东说念主马，大小将校数百贝，水陆并进，以攻九江府城；专待胜保等往攻金陵，然后望九江进发。

早有音讯报入李秀成军中。时李秀成正抚定皖南各郡县，听报多隆阿由河南回湖北，与鲍超共攻陈五成；接连又得安庆守将陈得才、张朝爵文报说称：曾国藩、胡林翼有会攻安庆之说。秀成初时听得，却谓傍边说念：“以多、鲍二东说念主，牵制陈玉成，料玉成必弗成回想安庆。若不派兵往授，恐安庆危矣！”说罢千里吟片晌，即拍案叫说念：“非也！曾、胡二子，不遽攻安庆，不外调虎离山之小计耳！”时部将汪安均、石贞祥在旁，急问其故？李秀成说念：“此易明耳！安庆虽为要塞，唯咽喉命根子，不如九江，曾国藩势所必争也。况数月之间，总督杨沛，提督塔皆布，皆死于林启荣之手。那杨沛犹不至紧，惟塔皆布为敌军健将，与多隆阿、鲍超皆名，曾国藩倚为左臂。既卒读于九江战事，曾国藩焉能间断？吾固决其必争九江也。”石贞祥说念：“磋磨词缘何御之？”李秀成说念：“敌军数年以来，为争取九江之故，损兵数万，失去大小将校不下数百员，彼恨林启荣深矣。以九江重地，又深恨林启荣，这次敌军，必尽倾精锐以争之！然以林启茉果敢机警，敌东说念主粗浅制之，亦非易事。吾亦惟相机以定去向可也。”于是回复陈得才等，以安庆必无警急，不错平静；但仍须勤修守备，以防不虞。一面又飞函陈玉成，劝以慎防鲍超。又函告李世贤，无谓隔离，当在赣、浙之间，以探问九江声气，未必呈报金陵。辅王杨辅清以福建不决，清兵每由闽、粤两省拯救粮说念；且每由福建出师，以扰江西及浙江等处，故杨辅清由殷家汇动身，领本部东说念主马，由浙入闽而去。李秀成听得方与傍边计划此事，以杨辅清有大将才，不以之北伐，而反用为南征，未为得计。说犹未了，又接金陵告急军报：知说念清国钦差胜保，会同德兴阿，三路取攻金陵，故洪秀全恐金陵有失，特催李秀成且归。秀成说念：“德兴阿、都兴阿二东说念主，久不敢动；胜保又在河南，今忽然攻金陵，必非主力，想不外欲出动我军，又不知作如何诡计耳！我军若急回金陵，必中其计。”乃令大将陈其芒先领本部一万东说念主马，回应金陵大地；复令松王陈得风万东说念主扼雨花台，?以备不虞；又飞令地官副丞相周胜坤及周胜富，往守天下；以比王伍文贵及大将汪有为助守江浦，并为金陵犄角；再令陈坤书、洪容海驻军于傈水、镇江之间；又以天将苏招生、陆顺德领水师游弋常州、金坛、丹徒一带，以壮声授。一面传令金陵城中蒙得恩及成天豫二东说念主，顾重胡闹。又传令罗大纲，驻兵扬州，以为金坛、丹徒、江浦、天下等处声援。自经各种嘱咐停妥之后，知说念金陵万无一失，决意不获取军。不想洪秀全一再催促，秀成叹说念：“我欲回金陵，必中敌计矣！”因此心极焦急。部将汪安均说念：“昔钱先生在时，谓吾等欲成大事，须天王肯舍去金陵方可。今不雅之益信矣！天王视金陵为家，稍有兵警，即自疲其全力，此实一大患也。”秀成说念：“正为此故，吾屡欲北伐，惟料清兵必乘虚蹑我金陵，其时天王必又将我调回，是挥霍跋涉耳。故屡欲抚定东南，然后北上。今敌军惟恃牵制法，以疲我军力；而天王又惟恃我以镇金陵。所以北上无期，至为可惜。吾心惟汝知之耳！”说罢不堪叹惜。乃为书表奏金陵，奏说念：

臣弟李秀成顿首言：窃惟大王首事之初，不二年而戡定东南一带，遂立天京。乃六七年来，地皮不增，国势不进，何也？则以大王前则首弃桂林，继弃长沙，不戋戋于寸土尺地，惟务朝上；后则徒事固守，使师徒百万，日惟飞驰于苏、浙、皖、鄂之间，不闻远征故也。以弃一长沙，而即足据长江数省；则本日纵失一城，弃一地，而其生效，必有过于其失者，皆意中事矣！中国领土清朗，若唯恃救危守险，则朝上无期；縻饷培植，亦终有救不堪救，守不足守之时也。满东说念主命根子，厥在北京。昔智囊在日，曾谓寰宇大势，北京为首，倾其首，刚立一火：犹言北京定，而世界皆定耳！自林凤翔殉难于天津，李开芳毕命于高唐，吾国北伐之师，已无后继。满东说念主遂得安堵都会，号召四方，以与吾为难矣！得失比拟，情势显明。故臣弟屡议北征，即原子此。而议者谓为非计。谓昔者符坚，奄有中国三分之二；然邦本来固，这下江南，卒有肥水之败，而国亦随一火，不知口头固不同也。昔者正宗犹在东晋。异族符坚觊觎神器，非国民所乐从；今则正宗倒移久矣。北京未一火，即华夏未复，故纵能保全十金陵，终不如光复一北京。诚以北京一破，即大局随定，东说念主心亦移；前之为我敌者，至是亦反为我助。不雅元顺帝一离无数，而各路劲敌，尽附朱明，皆前车可鉴也。今大王而不欲回话华夏则已；若曰欲之，则惟冒险以争北京，断弗成为东南尺寸地皮，至瞻念望重计。此则大王贤慧贤明所自知，毋烦臣弟再言耳！盖惟敌东说念主屡遭战败，乃诡计百出：以扰我天京，使者弟捉襟露肘。大王纵不以鄙言为是，亦念念天京根底平静，东说念主心协作，粮械充实，敌东说念主非夙夜军力，即能动摇。况复以罗大纲、陈其芒援应于上游；陈得风、陈坤书、苏招生、陆顺德看护于近邻；蒙得恩、成天豫把持于中，已万无可虑乎？今臣弟驻兵皖南，犹去金陵不远，倘有缓急，亦回应不难。故臣弟非不欲回军也！诚以敌东说念主非以全力撼金陵，而将大逞于皖、赣。也曾回军，必受牵制耳。戋戋愚诚，愿大王之垂察！

此折既上，洪秀全仍定心不下，乃与诸臣计较。成天豫进说念：“忠王向来积劳成疾，如诸葛武侯所谓死此后己！这次不遽回军，彼必有深谋，或料金陵未必便危；或料敌东说念主只以虚攻金陵为牵涉，故留镇皖南，为两面照顾耳。臣等当力顾天京大局，大王无谓多虑也。”洪秀全听罢不答。洪仁达说念：“李秀成辖下数万东说念主，又为五军主将，百万大兵俱在其手，兵权太重矣。若无异心，是国度之福；倘意图不轨，谁能制之！今彼闻召不回，于君臣之义已背矣，忠臣岂如是乎？”蒙得恩说念：“福王之言差矣！忠王苟有异心，岂待本日，愿大王勿信此诽语。今天京戎马既多，粮草又足，何惧胜保？以忠王不愿回军，必有卓见。且天京大局，臣等自问亦足以支柱，又何须劳忠主来去乎？且臣弟更有一言：以吾国之有忠王，类如擎天一柱。若东有事则调之往东，若西有事则调之往西，反中敌东说念主奸计耳。今请由忠王留镇皖南，臣与成天豫愿保天京，倘有差失，甘当死罪。”洪秀全听至此，意似稍解，不意洪仁勤快怒说念：“汝等谓天京有失，愿当死罪，但恐天京失机，治汝罪亦不足耳！”洪秀全听罢，不作答言。蒙、成二东说念主欷歔而出。蒙得恩乃暗谓成天豫说念：“一火国者其安、福两王乎！天王惟念亲亲之义，不加罪过。而彼二东说念主，乃益逞其威，询私妙品，进谗妒贤，安得不败？自今以往，吾等不知死所矣！”说罢相互叹惜。

自此洪秀全亦把调回李秀成之议，暂作罢论。不想十余日后，胜保及德兴阿、都兴阿三钦差已会合东说念主马，共约六七万东说念主，堪称十余万，共攻金陵，分东西北三路皆进。天京得了只个音讯，大为滚动。蒙得恩乃与成天豫，力筹捍卫之策，及散布东说念主马，分说念守险；复依秀成敕令，以松王陈得风领二万东说念主扼守雨花台；并令各路东说念主马不离天京近邻，以备缓急；又令苏招生、陆顺德将水师移在金陵内河游弋，以壮声援。蒙、成二东说念主以为嘱咐完密，不错安洪秀全之心，即不错罢调回李秀成之令。不意东路又飞报急事：清廷过去任江苏巡抚薛焕，驻上海办理交涉，购借新型洋枪，以应转运；而以新任江苏巡抚李鸿章，会合各路热切苏常一带，特来告急。

洪秀全听得，又吃了一惊。那洪仁达更以为金陵危急，李秀成既拥重兵，非调秀成回京不可！洪秀全自无有不从，立即降谕飞召李秀成回军。那秀成此时仍不欲遽回，再陈金陵险固，万无一失，不宜且归。洪秀全那处肯从。一连数日，连发几说念敕诏，催李秀成回军；末后一诏更为严厉：谓李秀成拥据重兵，坐视天京不救。秀成乃孤掌难鸣，一面嘱咐皖南各路，复嘱林启荣坐镇九江一地；并命侍王李世贤，须驻兵九江近邻，以为声援，始传令胜利，直回南京而去。

且说曾国藩会合五路大兵，为攻取九江之计，至是乃探得李秀玉成军已回金陵，乃与各路水陆并进。仍让鄂督官文为主将，沿长江而下；曾国藩先以本部东说念主马，由建昌起行，先夺了南康府。侍王李世贤本欲往救，却为左宗棠所牵制，出动不得。曾国藩遂夺了南康，复以知府沈葆帧注意。乃规画将攻九江时，恰是三月将尽，天气晴和，正合用兵。适接官文来书：欲以四路分攻四城，而以水师为助。曾国藩以为否则：以林启荣精悍得东说念主，语云困兽犹斗，况勇如林启荣乎？遂改令只攻三面，留东路让林启荣脱逃。于是鄂督官文与诸将攻西路；曾国藩与诸将攻北路；胡林翼、李续宜与诸将攻南路，以水师为会攻。策划即定，准备开赴。

及九江太平守将真天侯林启荣听得音讯，谓傍边说念：“清兵此来，不止以世界大兵与吾决存一火矣！不特五路之众，大兵十余万，战将百余员，为争九江；即用以牵制各路者，亦皆为九江。彼以世界之众，以争吾一九江，吾这次若能破之，相互后再不敢正视九江矣！各位建功，尽在本日，各宜勉之。各位不负吾，吾亦不负各位也！”傍边听得，皆为感动。林启荣知这次战事，势必横蛮，乃先行表告金陵，即商议应敌。正在探求间，已报官文、曾国藩、?胡林翼、李续宜及水师杨彭等将，已各路皆至。林启荣即率兵登陴守御：传令以洋枪从远击之，休令敌兵近城。部将李忻悦问说念：“昔者九江多次战事，将军皆调兵于外，另表里夹击。今独主内守，不主外战何也？”林启荣说念：“兵法弗成执一。这次敌兵太众，即调兵于外，亦弗成制之；故不如以全力守之耳。”李忻悦又问说念：“前破塔皆布，乃故令纵之近城；今必从远击之，不令敌兵逼城下，又何也？”林启荣说念：“塔皆布兵少，且志在暗袭，吾故将机就计；将机就计，因其意其用之；今官、胡等以十余万众，若也曾近城，彼将开神圣、埋地雷矣！所以从远击之。此口头不同故也！”李忻悦听得，大为叹服。正话语间，已报敌兵大至。曾国藩从南路攻来；官文从西路攻来；胡林翼、李续宜从北路攻来，并会同水师夹击。为水陆并进，各路东说念主马不知几许，惟气势甚大，已将至城外矣！林启荣听了，却令九江水师，固守濠说念，不宜远攻；所编划艇，俱阨城下水说念，以防掩袭。即令陆军以武器拒战，每六十东说念主为一队，以二十东说念把持武器，以二十东说念主施放排枪，以二十东说念主司放巨炮。时林启荣早知敌东说念主屡窥九江，已从上海与洋东说念主购得枪炮。故所用枪炮，亦多新型。林启荣复与诸将衣不明结，手不离旗，指点诸军挣扎；又令军士各备干粮，日夜御敌，不准退后。时三月二十九日，天有微雨，清钦差官文与诸将皆出，且攻且进，以逼府城。那林启荣下令远者炮击；行近时即出洋枪；再近者即拒以武器。

自辰至午，清兵各路共伤死者八千余东说念主，毫不攻得九江枢纽。官文乃传令暂退，以林启荣所用枪炮，多新型利器，反受赔本，正要另筹别计，李续宜说念：“我众而彼寡，我攻而彼守，自宜分兵轮班，不住膺惩，使彼应接不暇此后可，此李秀成攻天下法也。”官文以为然，于是分兵为两班。次日改以巨炮为先行者，饱读噪而进。不意林启荣亦知这次清兵以全力到来，志在必克，非一二日战事可了，自不应疲其军力，故亦分兵为西班，轮替拒守；另招乡兵为工程队，以备城垣若有损坏，好随时修辑；又分兵守险，以为犄角。到次日清兵又复至，一起不发枪，只从远发炮攻城。那林启荣却早已准备在先：预将城垣加多坚厚，此昔日城垣加高五尺，厚八尺；以软灰杂以碎石，筑城坚固；并植以野草，使日益坚实。外垣铺以棉花，外罩铁网，以御炮弹。城垣复掘长濠，深逾一丈五尺，阔逾二丈，通盘外攻的炮弹，既遇棉花，天然不着城垣枢纽，且炮弹更从铁网，泻于濠中。故九江城垣，号为至坚最固。时清将官文、曾国藩等，愤前日之败，折去八千余东说念主，及次日进势愈猛。官文并檄告诸将说念：“是役不管存一火，务要拔九江险要，则长江敌垒可覆，一劳久逸，是所望于各位。”故诸将听得，无不奋起。官文更会同各路奋进，直薄城下。林启荣在城上指点军士，远者炮攻，近者枪击，清兵死伤盈说念，仍不撤退，冒死直扑城下。林启荣更令以武器掷下，清兵多葬在火坑，计又故去七千余东说念主，清兵大为震惧。官文见攻不着九江枢纽，徒进有害，只得传令退军。

时清兵各营经两次败挫，共死伤万余东说念主，无不恐慌，各有退心。官文与曾国藩大为忧虑，乃作慰劳书，以示诸将，由此东说念主心稍定。官文乃大会诸将，会议再攻九江之计。李续宜说念：“九江四面而我军只攻其三，只欲留一齐，以待林启荣之逃，或可省去军力耳。早知林启荣精悍好斗，必不轻弃九江，徒留一世路，以便其转运，实非长策也。今唯有将九江四面围定，使其红运欠亨，断了策应，然后假时日以困之，庶乎可矣。”各东说念主皆以李续宜之言为是：以官文攻其西，以曾国藩攻其南，以胡林翼、李续宜分攻东北，四路并进，而水师则沿河且攻且进。林启荣欲先破其水师，乃令水军部将魏超成，伪为通款于清提督杨载福，约以西门濠说念相献。杨载福信以为真，约以二更技能，与彭玉麟同率水师，直捣西濠。魏超成又约以白旗为号，如见白旗掩映，即可进兵。

尽然二更技能，杨载福在前，彭玉麟在后，领水师船二十余号，偷进西濠。果见濠口白旗当风招展，正欲大进，忽然迎头炮声滚动，枪弹如雨，双方武器纷繁掷下。彭、杨二将正待退时，各船早已着火；城上又叫喊谄媚。杨载福乃改乘小艇而逃，还幸亏彭玉麟在后策应，始得逃出。通盘二十余号船上水军不死于火，即死于水。是时官文等正奋攻九江西门，与林启荣军并力搏击，自午至夜，清将轮班膺惩；城内亦轮班挣扎，两军各有死伤。忽见西门外火起，官文自念这次攻城，未曾定火攻之计。这次之火，定是林启荣之火，究不知是何原故？唯见城上林军金刚横眉，料知是己军有失，正瞻念望间，已报到水军上钩大北。杨、彭二将天然逃出，惟兵士已死者数百东说念主了。清将闻得不免心惊。以为林启荣能用计破我水师，不难用计破我陆军，故清营大小将校，又多疑惧，因此攻力已缓。

林启荣却令船只载运陆军二千东说念主，由西濠出城登岸，直劫官文大营。其时官文不意城内有兵杀出，故绝无准备，时林启荣所遣二千东说念主，由骁将李忻悦领着，直冲官文大营。一头放枪，一头放火，官文辖下将校，皆措手不足，死伤五千余东说念主。提督李曙堂，都统舒保，俱受重伤。其余军校死伤亦数十名。败走三十余里。此及胡林翼遣军来救时，林军已自回城去了。

白宫文大北，各路亦死伤不少，于九江城池仍毫无动静。曾国藩、官文只消传令暂退。自计三次热切，死伤二万余东说念主，尤以官文一军赔本更重。到夜里曾国藩微服查看各营，见诸将皆有怨声，以为徒恃军力攻东说念主，并无妙计在先，以至屡败；今顿兵城下，徒自取死辛苦，曾国藩听得，更为忧虑，急与官文计较。时官文亦因屡败赔了老婆又折兵，心甚焦急，闻诸将已无斗志，即问曾国藩汁将安出？曾国藩说念：“吾等以五路之众，十万大兵，若弗成敌一林启荣，诚为寰宇后世笑矣！”说罢不堪叹惜。适胡林翼到来，曾国藩具述其故。胡林翼说念：“诸将若有退心，一蹶不兴。正惟九江难攻，则九江益为首要，吾等宁死于此地，亦断弗成退军也。这次以世界军力，争一九江；若弗成克，后来更无东说念主敢窥九江矣！是九江永为洪秀全所得，东南各省亦无回话之日也。今当一面慰告诸将，以激起其宏愿；一面将九江围困，断彼交通之路，料九江城内必有绝粮之日，此时因而破之举手之劳耳。”曾、官二东说念主遂从其计。乃为檄示普告各营：力言与诸军共死生，以十万之众，而弗成克一九江，不特为林启荣，且为后世讥也。自此诸将稍有奋志，乃定议先进者赏，后退者杀。行将各路东说念主马，又复分班，效李秀成取杭州之计，以一半剪除九江近邻场所，使九江独立孤身一人，并防敌兵外助；其余一半即分四面围定九江，以四路陆军轮替膺惩，使九江城内粮械尽绝，然后乘之。官文、曾国藩等，策划既定，循序而行。

不意又历攻两月，清兵若猛攻，则林启荣用猛御；清兵若缓攻，林启荣用缀拒，终弗成奈九江何？蓝本林启荣最得东说念主心：白坐镇九江以来，初则与场所缙绅款洽，不计尊卑，不顾外在；以次及于住户，如统一家，于穷人尤时有赒恤。在九江数年，建造义学，以教贫家子弟；设保婴局，以抚育无靠之孩童；又立义仓，有备无患，随时施助。独立善堂，以赠医施药，住户无不普天同庆。又设宣讲所，劝民以大义，东说念主民多受感化。五六年来，无有构讼者。每月四次，在四城躬行演说，住户皆呼为林侯爷，莫得一东说念主唤及林启荣名字者，林启荣又能安老怀少，每届冬至前后，必预期通告，置酒款宴乡老。凡年六十以上者，皆得与会，故每次赴宴者，常至千或数百东说念主。又设恤孀局，凡妇东说念主夫死无依，一届岁暮即按名赒给。以故九江城内，军民东说念主等，无起火服，林启荣又善于将将：通盘辖下诸将，皆称为伯仲；既不惘然钞票，又好归功部曲，将校多乐为用。且能与士卒同甘苦。慰问死伤，待如子弟。因此坐镇九江数年，最得东说念主留意，每有战事，莫不甘为效死。那林启荣既优待一体军民，自士卒以至住户皆共相生机。

又知九江为首要之地，敌东说念主在所必争。于太平天堂六年，增凿四门河说念，引水入城，以防断绝水说念；又辟拓瘠土，令军士屯田，且与业户税田开耕，以裕粮草，务使九江城内，常有二三年的饷项；复设备铁真金不怕火局，制造器械，遂使九江一城，无物不备。

各种策划久为清将所知。以至曾国藩亦称林启荣为林先生，热爱极切。

这次曾国藩会合五路来攻九江，前后数战，毁伤二万余东说念主。于是从胡林翼之策，围困九江，志在断绝九江交通，以望九江粮械，当有断绝之日。不意林启荣既筹备在先，防卫未然，故虽被困日久，九江全无损害。官文一发烦扰，又与诸将计较。

李续宜说念：“攻之不克，困之弗成，只消挑选死士，利己一军，以与林启荣决个存一火耳！”官、曾、胡三东说念主，至是亦无别法，急下令军中，募死士二千东说念主，分为四队：每队五百东说念主，欲冒死至城垣焚之。其愿充此役者，身后恤银二百；伤者恤银五十；若不死不伤者，每东说念主将银十两，以资饱读吹。此令一下，约二日后，已募得二千东说念主，准备行事，而以雄师为后继。

那林启荣见清兵三日不出，料其必有异谋，急令军士小心注重。时九江住户，见九江被困，多愿出营助力。林启荣大喜。乃令乡民备任工役；将一切兵士，尽作防战，增携武器，以为强迫。到次日果见清兵前队东说念主数未几，分四路而来，雄师则随后拥护继进。林启荣见之谓傍边说念：“彼先行者小队，殆将冒险誓死以来矣。”即下令军中，休令敌兵前队近城：凡见武器可及，即掷火焚之。军士得令，果见清兵前队，每约五百东说念主，并无蛇矛，各携短火，另负小包而来，至是已知清兵志在焚城。惟林启荣已令军士，先掷武器，从远焚之。还亏林启荣普遍老练军士，却另有两法：一是令军士由高跳下，或由下跃高，初则由二三尺，或四五尺，渐至丈余皆可朝上；一是令军士抛掷物件，使能及远，视所掷之物，分量若干，看掷得最远者，即受上赏。军中老练有素，故其时抛掷武器，皆能及远。当清兵前队犹未至城下，已多被林军武器所焚。唯是时清兵前队，亦能冒险，皆冲火林而进。把放火之物，向城垣掷来。只一场算是火战：两军烟火薰天，喊声动地。清兵所掷武器，如故未几，因前队各五百东说念主，多已先为林军烧毙。林启荣令军士一面掷火，一页发枪发炮，清兵死伤极众。鄂督官文见焚不着九江城垣，急令发炮膺惩。少时清兵武器亦尽，火烟散处，已见骸骨随地。惟林启荣一军，仍不住抛掷武器，清兵死伤山积。胡林翼见势欠安，急下令退军。计是役清兵死伤万余。巡抚李续宜，亦被枪弹击伤左腿，其余各路部曲，亦死伤数十东说念主；林启荣军中亦死伤二千余东说念主。自辰至申，历战八句钟，方始收军。林启荣知清军毁伤更众，惟本军亦死伤二千余东说念主。自念清兵在外，即死伤繁密，亦易催救；惟我方在城内，死一千，即少一千，乃飞报各说念，催取援军。奈金陵被胜保等所扰，洪秀全不愿放李秀成离去金陵，陈玉成、李世贤又各被牵制。李秀成乃飞报李世贤，力当各路，使抽出黄文金，往救九江而去。惟官文等败后，觉迭次热切，皆徒损东说念主马，未曾攻得九江枢纽，乃大集诸将计较；胡林翼说念：“斗智斗力，林启荣皆足以拒吾。今只消开神圣，埋地雷，以炸之耳！”曾国藩说念：“波拒御极能，安能埋藏地雷乎！”胡林翼说念：“今应时全军发愤忘食，节节而进，一面攻城，一面掘通神圣，以炸之可也。”官文说念：“恐兵士毁伤过多，不得不退，是神圣反无成矣！”胡林翼说念：“此易事耳。前军宜结阵坚固，阳作攻城，以专从事于神圣。四门皆用此法，林启荣弗成出而求战，即弗成伤我神圣工兵矣。”诸将皆以为然。乃逐日必派兵攻城，先固前阵，虚作进势。

林启荣在城楼上不雅望，不觉面为变色。暗谓部将元戒说念：“敌东说念主非真热切，殆有预谋也。不雅其后营尘头大起，往为挤拥，是从事于神圣无疑。这次若无外助，九江危矣！”说罢欲就近飞催李世贤来救。怎奈四城被围得铁桶相同，弗成杀出；又日望援军不至，林启荣闷极。猛念念一计：急令全军亦从城内开掘神圣，以透出城外，直透城外长濠。在神圣中排以铁板，并垒以巨石，以阻清兵神圣之策。毕竟清兵东说念主马多众，自屡败后，又复增兵以数十万，从事四城神圣。林启荣又不知其着力何处？四城清朗，反防不堪防，惟日日饱读吹全军，以图血战。

那一日大集诸将语说念：“今清兵以数十万众，来撼九江；若外助不至，九江必有难守之日。林某受国重寄，当与城存一火。吾实不忍祸各位。如各位见事机难挽，请各自图生，另建功名可也。”诸将听得，无不垂泪。皆说念：“某等断不忍离将军而去。若九江失守，则将军死忠，吾等死义，亦分也！”说罢大哭，林启荣亦哭。此时林启荣早以死自誓。忽报敌兵已各率大队，猛扑四门，林启荣听得，乃复卒兵登城抗守。管教：玉石同烬，顿教地皮成灰烬；虎龙会战，又见霆军胜利歌。

要知林启荣输赢如何？且听下回剖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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